桥上前,给杨昭倒了一杯茶,然后垂首恭敬地肃立一旁,道:
“学生错了,让老师费心。”
杨昭眼尾横飞,眺了一眼江桥,目光深沉而充满了压迫力。他手指轻拈着腕间的檀木珠子,道:“你既错了,错哪儿了?”
杨昭的目光紧锁着江桥,一瞬间不知闪过多少思绪。
江桥说:“座师,经筵讲学后,我遇到了范通政使,他邀我一同去饮酒,本以为只是小酌几杯……谁知不胜酒力,醉在了那儿。许是被人看见,就写了奏章递上来……”
“我看你还是没明白。”杨昭严厉道,“私下邀约,更应懂得‘慎独’之理,岂能将过错怪到别人头上?这回是被人看见了,下回若是没人看见呢?那就能无法无天、肆意张狂了吗?”
江桥脸色又红又白,说不出话来。
他想起范忠热情邀他去饮酒,他以为只是同僚间小聚。
杨昭冷冷一笑,嘲讽道:“你不仅天真,还蠢。”
“怪不得有些人参你,经筵讲学刚结束,不思效圣人之行,而是做轻浮之举!满口斯文,举止下乘!”
江桥有点回过神来了,他这才知道自己错哪儿。有些人是佛口蛇心!面上和蔼慈善,实则心怀不轨。
江桥拱手,向恩师行了个礼,道:“学生错了,还请老师指教。”
“亏你脑子还算清醒,没真做什么,别□□都管不住,惹得满朝文武看你这‘三元及第’的笑话!”杨昭火气上来了,言语都无顾忌了。
江桥脸色涨红,他总算明白了座师的用意。这本是一件小事,但因他受人瞩目,无数人盯着他的错处,小事也变成了大事。
“请老师教我,下一步,学生该如何。”江桥诚心请教。
杨昭骂了秋光一通,心里爽快了些,因而神情也变平和了。他扔给秋光一张奏折,道:“我已经写好了,明日打算呈给陛下,你自己看会吧。”
“你年纪又轻,位置又高,丢在这儿束手束脚,不如放到地方,呆个两年再回来,也好安排你到各部。这地方啊,远比朝中清静。”杨昭说。
江桥看了奏折,是杨昭请求将他派至地方任县官,因他酒后行为不端,有损朝廷形象,自请贬谪折罪。
江桥看了有些惊讶,他初入仕途不久,就遇到贬谪。他未想到,在朝中的一举一动,都有可能引发一连串影响。
江桥道:“老师?您,您让我离开京城?”
“你啊你。”杨昭将手中未看完的奏折扔至桌上,说:“你是不是不满,为师为这么点小事,就把他派到苦寒之地?是有点小题大做了?”
“学生不敢,恩师也是为学生考虑。”江桥正色道。
杨昭一捋下巴上的短须,道:“你可知,罚你酒后失仪是假,真实原因是什么?”
“你在经筵讲学上拒了陛下指派二皇子治水的提议,陛下嘴上虽未说,心里难免留下你不知进退的印象。醉酒失仪虽小,故意重罚,倒化解了陛下心中对你的不满。”
“日后就算陛下想起来,也念着当初已经罚过了,不会对你心有芥蒂,因而不影响以后重用你。”
江桥这才明白杨昭的用心,因而虚心道:“……学生受教了。”
他不禁有丝丝后悔起来,他真是欠考虑了。
“只是”江桥忍不住争辩道,“陛下一意孤行指派二皇子治水,二皇子年未及冠,如何能担此重任,学生只是凭心直言!”
杨昭又冷笑,骂道:“蠢货!还三元及第呢!你看看我写的奏疏——”
江桥又打开一本,杨昭打算呈给陛下的奏疏,只见里面写着:“安王仁明良善,年少英质……推举为治水之臣……”
这笔迹、落款,正是首辅杨昭的。
其中又写道:“另保举叶德祯、吴有民两人,辅助安王治水……”
江桥惊讶地说:“老师,您要推荐安王担任治水钦差?”这举动,正和他相反?老师,也是这般逢迎陛下的吗?
杨昭道:“安王年少,派两个沉稳的老臣跟着便罢了,年轻人有心做点事儿,又合陛下的心意,有何不可?倒在你这愣头青处碰了个壁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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