柔嘉一觉醒来,没见到阿娘,哇一声就哭了出来。
不怪她怯懦,实在是因为找到母亲不容易,路上挨饿挨打,是以格外依恋朱琏,再说柔嘉才满七岁,都未及笄,小小的一只能坚强到哪儿去?
“阿娘,呜”
想到在宫里被金人乱刀砍死的赵谌,以及一路上的折磨,柔嘉两眼通红,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,浑身发抖,然而她始终是个懂事的孩子,怕小庙来了可怕的金人,哭会惹他们心烦,给其他人带来灾祸,连忙把被角塞进嘴里堵住哭声。
这么憋着哭,弱弱的小身子噎得一抽一抽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柔嘉缩在床上拽着被子瑟瑟打颤,抽抽噎噎哭得发蒙,一张小脸通红,眼睛都肿了起来,才听到一声轻轻的开门声。
是王淑。
朱琏临走前托郑庆云和周镜秋照顾柔嘉,可郑庆云和周镜秋一早出门,去庄院找五嫂要些牛乳,不得空,只得又拜托王淑照看。她一早来过,那时柔嘉睡得正香,她没打搅孩子好梦,想等天再亮些,晚儿也不打紧,做好早饭再来叫她。
谁料,一撩帘子,见柔嘉哭得凄惨,都快喘不上气了。
“柔嘉,怎么了?”
怕她做了噩梦,王淑忙爬上床,一把将哭得说不出声的可怜孩子搂进怀里,急急忙忙用手擦她的泪,心疼不已,“莫怕,我们都在呢,可是做梦了?”
“呜,呜娘,娘娘~”
上气不接下气,猛然见熟悉的人还在,憋在心里的惊慌和不安登时爆发,柔嘉用力吸了两下鼻子,眼泪又涌上来,扑在王淑怀里便嚎啕大哭。
“呜呜,我,我阿娘,阿娘,不,不见了”
搂着王淑把脸埋在她胸前,使劲儿地蹭着眼泪,可越蹭越止不住,泪水满脸,柔嘉吓坏了,悲伤欲绝,大概以为自己的阿娘再也回不来,小身子抖个不停,断断续续地说:“阿娘,阿娘不见,呜呜,她不见,回不来”
“傻孩子!”
怎地忽然就说朱琏回不来么,王淑这才知道柔嘉是要找朱琏,偏她小鬼灵精的,不晓得想了什么,好气又好笑,忙给她擦泪,道:“乖,你阿娘是被盈歌带走了。”
“唔?”
盈,盈歌?
哭声戛然而止,柔嘉眼泪汪汪,抬头看王淑,哭得太猛以至于岔气打起嗝,她似乎刚想起盈歌是谁,陷入突兀的空白中,眨巴眨巴哭红的眼睛,天真懵懂,又惨兮兮的。
“娘娘,你说我阿娘她”
“嗯,她没事,是跟盈歌出去了,”怕她再哭,王淑赶紧说,“她走之前让我照看一会儿你,到时候她就回来,你别担心。”
“是,是这样么?”
打嗝,说话自然断断续续,不过知道阿娘平安是最好的,柔嘉哭得累,突然松懈下来,软软扑在王淑怀里便没力,王淑心疼之余有些好笑,赶忙搂住柔嘉哄了会儿。
“还早些,你娘暂时没回来,你先起来吃些东西吧,”看柔嘉逐渐平稳下来,王淑总算放心,捏了捏她红红的脸蛋,“金铃也没吃,等你呢。”
“唔”
原来是自己多心,怪丢人的,柔嘉不好意思地往王淑怀里钻,脸儿发烫,好一会儿才敢抬起头,吸吸鼻子,“我,我马上就去。”
“真乖~”
摸摸头,王淑笑了笑,将衣裳拿来给柔嘉穿好,耐心等她下床,蹲下身给她捋了捋袖子,然后打些热水,给哭作小花猫一样的孩子擦脸,收拾干净才牵起她出门。
除了因怀孕嗜睡的王菊,以及有点儿犯头疼病的莫青莲,住在小庙里的女人们大部分都起了,有的轮到值日,在院里打扫洒水,有的忙着分拣新送来的药材,有的忙着砍柴。
小金铃头上扎两只乌黑的双角,坐在石凳上,晃着腿儿发呆。
王淑过去将女儿抱下来,小金铃十分喜欢柔嘉,见到她就扑上去讨要抱抱,柔嘉哭过,眼圈尚红,有点不好意思,忙蹲下身,将久等的金铃抱起,原地转了两圈。
灶房顶上白汽蒸腾,锅里热着送来的糕饼,郑庆云和周镜秋刚回来不久,把新鲜的一小罐牛乳小心倒在锅里,烧火煮热,加些姜和蜜枣还有大叶茶进去。
牛乳味腥,这是五嫂琢磨的做法,赵珠珠头裹皂巾,在灶台下面添柴火,正要出去招呼柔嘉和金铃来时,忽然听得院里一阵骚动。
“朱琏!”
“是朱琏回来了!”
小庙里的娘子们,有一个算一个,都是受朱琏鼓舞才拼命活下来的,也都清楚她为了生计向常来这里的那个金人女子付出了什么,暗自怀揣感激和尊敬。
所以,朱琏一回来,大家异口同声朝她打招呼,吊着的心才算能放下。
然而她身后照例跟着盈歌。
众娘子对她虽说不如原先那般恐惧,但毕竟是金人,总留有忌惮,加上都觉得她强行索要掠夺朱琏的身子,内心便有警惕,互相对视一眼,就都安静下来。
“阿娘!”
柔嘉不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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