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从性格到画作风格,相似度极高——可皮埃尔比严翊明聪明多了,虽自视甚高,可好歹能屈能伸,不像严翊明,只有自视甚高。
这也是沈澜愿与他长久合作的原因:有才华、有脾气,但总体还算能拿捏。
周五下午,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。
接待员给每位游客递了份画展概览手册,皮埃尔挥手表示不需要,江数却一手接过,打开小册子浏览,眼神并未落在那些关于画作美学密密麻麻的文字介绍上,直接翻到末页,找到了那个隐于纸页排版的主办方之下,一个算不上起眼的名字上。
林影。
指尖触到这里,他忍不住心口一软。
还是皮埃尔搡他回神,逼他欣赏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大作,此刻正置放于大厅内,占据绝对c位——《heavyra》
虽取名叫“暴雨”,但画面却并不昏沉潮闷,以湖蓝为底色,一水蔓延至边缘才逐渐洇出了些灰白,画面中心以渐变光影的点缀,约略看出这是雨水留下的痕迹,枯枝败叶,泥泞渐消。
就是这样一幅乍看令门外汉直呼“不明所以”,被业内评议“以小见大”“见微知著”“以静衬动”的上乘佳作,曾被宋太一掷千金买下,因女儿和皮埃尔关系甚佳,才使得她同意必要时出借版权给画家本人,用以进行展览宣传,这一番操作,一并将皮埃尔和他的其他作品知名度和估价都翻了几番。
总之,业内媒体把这画吹得天花乱坠,恨不得把一切虚无缥缈的辞藻朝上堆砌。可外界看不懂,业内不在乎。
就连江数看完后,也除了一句phisticated之外,编不出任何高级单词。
皮埃尔感到十分扫兴,忍不住牢骚:
“真是没品,唔怪得林影不中意你……”
“这么巧啊,皮埃尔?”
真是说曹操曹操到,二人身后竟就势响起了林影的声音,她显然注意到了今天皮埃尔是低调行事,身边江数的朝她作噤声手势,她立刻会意,低下声来:
“今天我来巡展,顺便带新人了解一下画展事宜,没想到这么巧,刚好也碰上正主也来巡展?”
她身后的许一唯朝二人颔首,讪讪一笑。
皮埃尔倒是毫无架子,直接控诉起了江数刚刚的不解风情,甚至还不忘追问林影,你不会也认可那些假大空的溢美之词吧?
林影听完后坦然一笑:
“well,butifdthepatg&039;site……clean,don&039;tyouthk?”
没错,就是这个简简单单的“clean”,瞬间击中了创作者的心。皮埃尔朝林影一记响指——“oh,youreallygot!buthowdoyoupickuptheword‘clean&039;”
林影也不卖关子,娓娓道来:
“这仅代表我的个人观点。您是印象主义的作画风格,先前还被业内人士俏评为当代‘小保罗希涅克’,不过他擅长宏观构图,新派的你喜欢捕捉生活细节,这幅画名为《heavyra》,暴雨给人的感觉向来是喧闹熙攘、破坏性极强的,可这幅画里,除了零星的雨点反射出暴雨的光影之外,似乎没有能再让人联想起‘雨’的东西。
我猜,这应该是你在暴雨中观察到的一个景象,某一处的泥土被雨水慢慢冲刷溶解的过程,所以我才认为……它很‘干净’。”
皮埃尔心甚慰,立刻打开了话匣子:
“其实这幅画我当初是信手涂鸦,那年我去参加阿维尼翁艺术节,坐在一家咖啡厅外面,突遇暴雨,二楼住户阳台的花盆忽然砸了下来,把咖啡店天蓝色的避雨顶砸毁了一角,落在地面,刚好映在灰蒙蒙的地砖上,雨还不停下着,你不知道当时的场面有多混乱,我却单单注意到了泥土洇在天蓝色雨棚上,最终被暴雨冲刷而尽的一幅画面,当时就觉得,它真是又新奇又干净!”
此刻四人已经融入参观人流,皮埃尔解释得眉飞色舞,和林影相谈甚欢起来,两人不知不觉并排走至前列,江数和许一唯倒是落了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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