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大郎麻溜地去了库房。周氏在册子上记了一笔,随口笑道:“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。时总管怎么忽然要酒?”
董大郎口风紧得很:“主子的事,我哪里知晓。”
周氏晚上回屋,和自家夫婿陶峰说笑提起此事。
陶峰曾做过孟六郎的亲兵,当日孟六郎坚持要走,陶峰和另四个北平军军汉却留了下来,做了裴氏赘婿。如今都做了一营头目。
陶峰消息也灵通得很,低声笑道:“我们六公子,和庞丞相的孙女定了亲事。时总管心里高兴,可不得喝上两杯。”
周氏失笑:“照你这么说,纪公子日后定亲,时总管岂不是更高兴?”
裴家军崛起,裴六姑娘在燕郡里如日中天。瞄着裴六姑娘赘婿位置的,颇有几个。譬如汤郡守打发家中子侄来送裴家军送信,譬如广宁军的杨将军,也流露过结亲之意,还有卢家等大户,子嗣兴旺,都很乐意送一个后辈到裴六姑娘身边。
其中,相貌最俊美才学最出众的,当属泉州县纪县令的长子纪君泽。
陶峰也乐了:“他们谁能争得过我们时总管。”
夫妻两个说笑一回,陶峰大手温柔地抚摸周氏隆起的肚子,心满意足地叹道:“我一个臭军汉,往日里吃了上顿等下顿,浑浑噩噩,过一天算一天。现在手下有一百人,有你这个好媳妇,过几个月还要当爹。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。”
周氏将头靠在夫婿坚实的胸膛上,柔声道:“四年前被流放,我差点就用一根绳吊死自己。”
“是青禾鼓励我们,让我们这些裴氏媳妇活了下来。是青禾给我们裴氏媳妇撑腰,我们才不必一直守寡苦熬,能招赘婿进门。这几年里出生的孩童,都姓裴。舒兰嫂子生的小望儿,名字都是青禾取的。”
“青禾说过的话,一桩一桩都算数。”
“我这条命,都是青禾的。她一声令下,刀山火海我都不会皱眉头。”
在裴家军里,女子地位极高。周氏是裴青禾的堂嫂,身手平平,不能领兵,便去管库房。
离开裴家军,何处能有这样的好日子?
所以,周氏等一众裴氏媳妇,是裴青禾最忠实的追随者拥护者。
这才是最真实的人性。
实实在在的利益好处,远胜过空喊口号。
……
减粮
转眼进了五月。
满眼的麦穗,沉甸甸的,在风中摇摆。让人油然而生出即将丰收的喜悦。
裴家军如今的军粮,大半都是时家供应。开垦出的一万多亩荒田,种的是上好的粮种,又有裴家村勤劳不缀的村民辛勤耕作,每年能收许多粮食。
每年麦收,都是裴家村里的大事。日常的操练都要暂停几日,所有人都下田收麦。
裴青禾每日都要在田边转一圈,伸手拈几颗麦穗,放进口中:“再过一段时日就能收麦了。”
时砚是真正的行家,不用尝麦穗,看上几眼便道:“等个七八天就能收麦了。”
裴青禾笑着嗯一声,转头问时砚:“我们屯的粮食,够全村人吃多久?”
时砚像是脑中放着账本,随时随地都能翻一翻:“我们屯的粮食不少,原本够吃大半年。前几日又收拢了五百多流民,今年春麦长得好,等收了粮食,应该够吃一年光景。”
前世她过的是什么日子?整日为养活所有人发愁,吃了上顿就可能没下顿。
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?都有一年的存粮了!
不用为军粮绞尽脑汁,每天都和众人一起吃饱饭!有充足的体力练兵!裴家军现在有三千精兵,算上裴芸顾莲冯长手中人马,能拉出近五千人的军队!
要知道,巅峰时期的北平军,也不过五千人!
裴青禾笑盈盈地看着时砚,目光柔和极了。
时砚心尖似被挠了一下,继续说道:“不过,世道混乱,各地都有流民在打仗。”
“各支军队都在拉壮丁,抢大户,百姓们根本没办法安心种田。时家买粮的商路已经断了两条,另几条商路还能跑,但是买来的粮食也在大幅减少,约莫要减少三四成。”
“我们得做好节衣缩食的准备。”
裴青禾轻叹一声:“练兵最耗体力,总得让大家伙吃饱了。不然哪来力气操练?”
时砚想了想说道:“练兵的得吃饱,其余人的口粮得减一减。”
“这件事我来办,你不用管。”
减口粮是最得罪人放差事,吃力不讨好,最容易挨骂。
时砚主动将此事接了过来,要替裴青禾背黑锅。
裴青禾目光愈发柔和:“不,此事我亲自宣布。我才是裴家村的首领,善恶名声,都我自己来背。”
撇开男女间的情意不谈,裴青禾是一个令人折服敬佩的首领。
时砚没有多言,点头领命。
裴青禾在麦收前,将各大小头目召集在一起,诚恳地告知众人要节省口粮:“我将话说在明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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